拆拆(

⚠️杂食⚠️
各方面都很温和的玻璃心内向人
没回私信就是被吞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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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前任周】【IDW1.0|锁芯警】警车的两次逃离,有一次他差点成功

*预警:有对情节无重大影响的原创角色出现。7.8k一发完,无拆,微量擦边描写。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一言不发地走掉。” 

 

几块数据板被胡乱地叠在一起放在桌子的一角,警车的房间就像是被某个沉迷于犯罪档案的小偷光顾过,却又在得手前被主人当场抓获似的。这就是锁芯进门的时候所看到的一切。而在这场谈话的起先警车始终坐在他的充电床上一动不动,他的门翼向下耷拉着。 

 

“警车,你说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警车甚至没有抬头,他终于从他的充电床上溜下身来,向堆放着数据板的桌子走去,他的嘴角向下撇着,“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就是你认为的那样。” 

 

“可我希望事情不是我认为的那样。”锁芯低下头雕看着警车卧室的那道门槛,仿佛那上面通了高压电似的,随后他鼓起勇气踏了进来,“……我也觉得不应该是那样。” 

 

这一步让两个机子都微不可察地感受到一种颤抖。在意外且突然地发生了一次关系之后,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这种尴尬的相处模式:下班后依旧各自睡在自己的卧室里,平摊生活费用,只在气氛到了的时候的时候拆上一发——这种事情只被允许发生在双人套间的公共空间里。这大概是锁芯第一次走进警车的房间。在踏进来的第一步中锁芯几乎不敢抬头,那种诡异的窒息感觉始终扼在他的脖子上。对于过早地进行亲密接触的两个机子来说,这种私密空间被打破所带来的耻感或许远胜一场紧贴在落地窗玻璃上的拆卸。 

 

同样的感觉肯定在警车的处理器中生成了,不过目前看起来他还是这个房间中自控力较高的那一个。但他阻止锁芯踏进来的正当性被他准备悄无声息溜之大吉的行为抵消了。此刻他做不了什么其他的,只能安静地试图重新收拾起那一沓数据板。随后锁芯白色涂装的手就压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们可以……谈谈。”锁芯说。 

 

警车的手像是被烫到似的一缩,但他再次将这种落荒而逃的欲望压抑成了轻轻的一抖。 

 

“没什么好谈的,除非你准备告诉我你不打算参与那个蠢得冒油的'入室盗窃'了。”警车的一抖并没有让他将自己的手从锁芯的手掌底下抽出。他偏过头去看锁芯的面甲,蓝光镜仍旧以那种克制的频率放射着光谱。 

 

他毫不意外地等来了锁芯的沉默以对。这时候他终于有了力气将自己从那只手下抽出来。警车重新低下光镜去整理他的数据板,锁芯的注视只让他觉得面甲的一侧微微有些暖意,就像是那一侧的冷凝管线忽然收缩了起来似的。而他这回全不在意。 

 

“警车,警……不,警车,看着我。我不明白。” 

 

锁芯终于没忍住伸手去抓警车的门翼,门翼与肩背连接处脆弱的铰链传来的酸痛感终于在警官冷漠的面甲上绞出了一丝忍耐的表情。警车被他扯得转过身来,他咬紧的齿缝间轻轻地漏出置换气体的嘶声。锁芯随即松开了他的门翼转而握住了他的肩甲,将警车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身前。碍于对方的胸甲,锁芯只能微微前倾身体才能将自己的面甲凑得离警车更近一些。 

 

“我不明白跟奥利安去拆掉一个炸弹和你……和你的离开有什么关系。”锁芯深置换了一口气,“我是你的搭档,我们都是机械法医署的职员,都是塞伯坦公民,不是吗?这是我们的义务,只是目前最有效的手段看起来不太合规罢了。” 

 

“我早些时候已经警告过奥利安别牵涉你,你现在退出不迟。”警车没好气地抱起两臂回应道,他转过去的光镜根本没在看锁芯的面甲,就好像桌上那些数据板写满了全面解剖的报告似的,“他不能像那样自顾自地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然后理直气壮地打破我们的……我们所有人的平静。我们本该在意识到这一切不可收拾的时候就走的,你答应过会跟我一起走,不是吗?” 

 

“我没……” 

 

“哦是啊,我记错了。你没有。”警车冷冷地微笑起来,他的门翼在双肩上耸动了一下,“或许这才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谁知道呢。反正你也不在乎。” 

 

“我要是不在乎,那就根本不会试图跟你这种人谈谈!”锁芯的声音也提高了,“我就应该假装没看见你打算带着那叠从不离身的数据板像个懦夫似的从合租公寓里一声不吭地溜走,哪怕我们已经……” 

 

警车猛然转过头来。他冰蓝色的光镜紧紧地盯着锁芯的面甲,直到对方再也没有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警车的排风扇轰响了一下,锁芯不知道这代表着他的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他只能把涌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听听你说的。”警车再一次发出了那种难以模仿的嗤笑声,“那让我做个假设,假如……我是说假如,我重伤将死而需要你给我捐一泵本源能量,你会吗?” 

 

“什么?”锁芯有些呆滞地回看他,他有点没弄明白事情是怎么转换到这个粘腻得有点让人不适应的话题上的,他的回应结结巴巴的,“什……可是根本不会有那种假如,救护车会……” 

 

“你说到点子上了,根本不会有这种假如。”警车的微笑就像是把刚才充斥在空气中的那些粘腻介质扔进了低温舱,让它们一下子变得易碎而尖锐起来,“这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 

 

“警车,别钻牛角尖好吗?” 

 

“我没钻。” 

 

警车猛地转过身去,把收拾好的数据板扔进了自己的子空间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依旧保持着背对着锁芯的姿势,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天光在他门翼尖端的玻璃上跳跃着。他的门翼在背上几乎完全打开,微微向上翘着,这是警车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有的样子。而此刻显然不符合这一情况。锁芯的光镜焦虑又有些茫然地将焦点锁定在那对门翼打开后与肩部装甲的接缝处暴露出来的一角内部结构上,在那里暴露出的两个半枚承接着弹簧的齿轮正相互咬合,随着门翼摇晃的幅度而微微前后转动着。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他赶紧滚出去,还是把背部暴露给他示好?锁芯几乎就要想起来他们滚在沙发上的时候警车也会这样示意他的拥抱,他当然还记得按压这些被倔强的弹簧撑起的齿轮能带来怎样的…… 

 

“你看够了没有?”警车的声音闷闷地背对着他响起来。 

 

锁芯忽然感觉面甲烫得像是要烧起来。警车就像是背后长了光镜似的……不,他总是这个样子,对所有事情都同时抱有夸张的自信与自我怀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所有机子都应该看他。锁芯对自己说。这样的想法似乎让他面甲上的热度逐渐转移到了他的脑模块里,过热的感觉让他头雕里面的电路噼啪跳着。这次他确信排风扇响起来是因为自己算得上是莫名其妙的愤怒。他怎么会觉得警车是在邀请——至少是期望……不,这只是再一次单方面的个人秀罢了。他早该习以为常。 

 

“谁要看你?你别太自以为是……”锁芯回敬道。但下一个塞秒他没来由的愤怒忽然像是掉进沸水中的冰块一样发出嘶声,腾起的雾气无处着力地向上飘浮着。锁芯叹了口气,他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唉。我不想这样说话,别逼我,警车。”锁芯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头雕,“我们可以谈谈,关于奥利安和所有的事情……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背对着我。”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看见警车沉默了一下,最终闷闷不乐地回转了半圈身体。事情就是这样,哪怕最不近人情的机子在经历过这样的一次回旋之后似乎就能在底线上再退一步。锁芯天生就远比警车熟稔这种推拉的方法,即使他自己也经常短暂地迷失在情绪的旋涡之中。当然面对警车,他没法不让自己这样做。他看到转过身来的警车依旧撇着嘴角,不过这是目前最不值得担心的事情之一。 

 

“我只是想……”警车咕哝了一声,他侧着身子,蓝光镜擦着锁芯的面甲向他身后的虚空凝视着,刻意地闪躲过了锁芯的目光,“你可能扯到什么线路了……刚才那一下。” 

 

如果锁芯有嘴唇的话,他大概也会发出那种讶异的声音。在他问出“就因为这个?”之前,他白色涂装的手就已经落到了警车的门翼上。警车再次装模作样地闪躲了一下,但这一次更加无力且毫不走心。他任凭那几只白色的手指在自己的门翼上攀附着、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不知道藏身何处的那颗松掉的螺丝或者脱开的卡扣。最有可能产生痛觉信号的应当就是那簇最密集的神经丛聚集的地方,锁芯理所当然地摸到了两只紧张地咬合着的齿轮,他习惯性地往下揉按着,随即感受到那丛时刻待命的弹簧倔强地回应起他的手指。 

 

“啊!不是……”警车反手向后试图握住锁芯的手腕,但这完全无济于事。接下来的动作两个机子本应像流水线一样熟练。锁芯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他们紧紧相贴,但警车忽然就停止了动作,陷入休眠似的站着。他和那些弹簧一样倔强的腰甲一寸寸咬合着,锁芯环绕的手臂感觉到了它们软化下去的趋势。随后他的胸甲也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压力,然后是更多的一点。 

 

“噢……唉,所以你想要的是这个,对不对?”锁芯叹了一口气,他环紧了警车的腰部装甲,将胸甲紧紧抵在他背后光滑冰冷的挡风玻璃上,“你自始至终想要的就是这个——那你为什么不说?我又不像你那么……那么吝啬。” 

 

他感受到紧贴着的那个机体深深置换的声音,锁芯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个真正的回答——哪怕这个时候也不行。在警车开动脑模块准备说出些什么无关痛痒的话之前他就打断了他。锁芯的一只手摸上了警车的胸甲,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向下滑去。他的手指在警车黑色前挡板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箭头花纹上来回剐蹭着,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警车并没有马上就打开它,即使锁芯感受到警官白色涂装的腿甲立刻夹紧了。 

 

“你是想……我们先谈谈?”锁芯问。 

 

“是的。”警车沉默了良久,好不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 

 

锁芯顺从且自然地松开了手,但随后他拍了拍警车的肩甲。“那就先谈。不过别在这里好吗?我们到街上走走。我可不想见到你一副随时准备收拾东西跑路的样子。” 

 

…… 

 

这大概是警车来到铁堡以来第一次在街上进行如此漫无目的的闲逛。没有悬浮摩艇,也没有搜查令,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身份或特权。锁芯则走在更靠载具通行线的一侧,他看起来远比警车更能轻松地适应普通公民的身份。此时正值一个平凡的冬日傍晚,随着遥远的主恒星缓慢沉落,贴近地面处的气温渐渐下降。街上行走的机体开始顺着装甲的缝隙蒸腾出淡淡的白雾,无云的天空开始也飘落一些液滴冷凝出的白色碎片。街道上同时亮起的瑰丽的霓虹灯一时间被折射出一种过分朦胧的色彩。 

 

“每当我一个人值班结束回家的时候,都会在这条街道上多停留十到十五塞分。”锁芯仰起面甲去接那些影影绰绰的白色碎粒,“唉……虽然我们还没有能力在铁堡真正定居,但这种浓厚的生活的气息总能让我觉得自己被这座冰冷的城市多接纳了一些。” 

 

他侧过头雕去看并肩行走的警车,不出意外地只在对方的面甲上看见了对于沿街商铺不断试图超越黄线占道经营的行为相当不赞同的神情。 

 

“我倒是觉得在领到足以糊口的工资的那天起就被接纳了——哪怕不接纳也得接纳。”警车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他的目光在那些热闹的店面上来回扫射着,随后他的门翼竖了起来,“嘿!你,正在进行商业活动的蓝色钻探机公民,我必须提醒你那辆推车的前轮已经完全超出……” 

 

“嘿,嘿!警车,我们的职权范围可不包括这个。”锁芯一把抓住了警车试图展示公职人员证件的手,并顺势把他拖到了那位推着小车贩卖小吃的钻探机的摊位前,“……风向标,今夜月卫一真是明亮。请给我两杯热能量饮和两个洒满铝霜的甜甜圈好吗?” 

 

“没问题,在这个如此美丽的夜晚向您致意。还是外带吗?” 

 

“没错。” 

 

所幸风向标在一片嘈杂中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令他不快的内容,在接过锁芯递过去的沙尼克币后他就热情地低头忙活起来。警车微微皱着眉头,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直到锁芯将一杯温热透出有机化合物容器的能量饮递到了他的另一只手里。 

 

“所以你每天多待的十个塞分就是在买这个?”警车低下头雕啜饮了一口,那种令他熟悉而舒展的、几乎代表着那间合租公寓中一切氛围的合成香精气息不出意料地再次溢满了他的气敏元件。 

 

“呃……是啊。能看得出第一次给你外带的时候它就赢得了你的欢心。”锁芯耸了耸肩甲,“不过这也很正常,适量的甜味剂可以大大放松那些过于紧绷的神经——救护车告诉我的。” 

 

“噢,谢谢提醒。我都差点忘了你最近的冒险生活为你赢得了不少新朋友。” 

 

警车的神情再一次不自然地僵住了,随后他露出一个说不上平静的微笑,就连锁芯在街上始终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那个令人不快的话题冒着绿色的泡泡再次浮现在两个人尴尬的沉默里。警车很快地又啜饮了一口,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好吧……你也亲眼看见了,警车。”锁芯的目光再次飘忽着停留在街边商铺的霓虹灯牌上,“这种能量饮当然是不合规的——甜味剂,合成香精,以及风向标售卖它时越过了那条黄线。但这不妨碍它给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你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神经的放松,以及……我可以这么说吗?它代表着的从前那些快乐的回忆。” 

 

“是啊,对你而言这就算是一个不错的譬喻了……”警车咕哝了一声。那晚月卫一的光芒确实格外明亮,他看到锁芯装甲上白色涂装的部分被映照得几乎出现了一层白色的光晕。警车侧身的动作牵动了腕部的轴承,这让锁芯也感受到了一些轻微的拉扯感。他低下头雕,发现警车也依旧没有松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今夜的月卫一是很明亮,我能在你的护目镜中看见它们……但它之所以明亮,只是因为我们离它太近了。”警车感受到了锁芯的目光,他停顿了一会儿,缓慢地说。 

 

月卫一与我们太近了,在天文单位下卫星系统小得可以忽略。只要退得够远,它也不过只是一颗在漆黑的夜幕中甚至根本不会被注意到的晚星。它的一切皎洁与被赋予过的所有纯白的欲望,不过是主恒星微不足道的一点余泽。而主恒星又是如此光辉灿烂,让人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一双光镜不被它吸引,但在光年的距离上它们都是能被任何一盏射灯遮蔽的灰尘。而在视界之外,它甚至不能被判定为存在。 

 

警车也顺着锁芯的目光低下头雕去看两人交握的手,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动作。他模糊地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就像他能够模糊地理解锁芯为什么能用月卫一的光芒或者其他无关紧要的天气与别人进行那些客套的社交往来,所以他选择了沉默。锁芯也能这样模糊地理解他想要表达的含义吗?他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重新抬起头雕去看一眼锁芯那永远放射着温暖黄光的光镜,一如既往地,他厌恶并试图回避着那些毫无把握的答案。 

 

“跟我走吧,锁芯。”警车再一次有些艰难地开口,“走得远一点,别把它当作逃避,更别在身在其中的时候就做出判断。这些放松与快乐的回忆,你不明白,它们随时会在天翻地覆的时候变成刺向你的……” 

 

那种锈蚀的感觉再次扼住了他的发声器,于是那些毫无把握的音频戛然而止了。警车抬起光镜,发现锁芯正用一种略带惊讶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再一次摸不准这种神情代表的具体含义,但依旧模糊地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刺痛了。那感觉就像是梦游着参与了一场豪迈的轮盘赌并不出意外地输得一干二净,但醒来后却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筹码到底压在了哪处。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警车。”锁芯沉默了一下,轻声回复,“但我觉得你现在再一次需要这个。” 

 

他将警车的手交给自己的另一只手,随后从后面再一次拥抱了警车。锁芯白色涂装的手臂交叉在警车的腰部装甲周围,警车的门翼几乎是驯顺地完全铺平在背上,微微向上翘着。随后警车感受到了锁芯的面罩,那片金属在逐渐降低的气温中微微有些凉意,慢慢地贴在了警车的接收器旁边。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这样。”锁芯的声音几乎带着笑意,“相信我,这种令你愉悦的感觉可不会变成什么刺向你的东西,它只会令你在每一个黑暗与痛苦的时刻重新获得力量去对抗破败的外在与自我——当然,我衷心地希望我们永远不会经历这样的时刻。” 

 

锁芯再一次感受到了警车的颤抖,他交叉在警车腹部的手被另一双手轻轻握住了。随后他的面罩感受到了一种微不可察的压力。他意识到警车正在微微歪过头雕,轻轻地靠了靠他的面甲。这轻柔的触碰几乎要揉碎他的芯。锁芯随着警车的动作仰起头,明亮的月卫一依旧高居中天,将美丽而冰冷的光辉洒向这座同样冰冷的城市。警车终于再次侧过面甲试图看他,那枚蓝色光镜中反映的月卫一饱含一种别样的冷光,它像深不见底的海洋一般将锁芯笼罩在其中。锁芯坦然地与他对视,金色的护目镜看起来就像岩层间一条炽热涌动的金属矿脉。 

 

锁芯太知道用怎样的方法能够避开矛盾中最为尖锐的部分,或许这些部分在警车看来是不应回避的,但锁芯看起来总有办法连这种“不应”的想法也一齐消融掉——不过这种消融的热度应当总要通过某种形式的燃烧来获取。当警车磕磕绊绊的思维追索到这一层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东西似乎无法回头了,就像能量炉的转化效率离开100%之后只会向着永恒的低谷跌落。他们当然遇到过比今日危险纠结百倍的境遇,他无数次闭紧光镜向着幻想中的深渊倒去,而锁芯总能轻而易举地破解这种团队里常见的信任测试而后在后面接住他,然后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些率真的话,好像在袒露芯声之前他的发声器从来不会有任何锈感一样。 

 

警车努力地侧过头雕,他想要转过身去认真地看一看锁芯的面甲与明亮的光镜,可又在试图扭转机体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当场吹熄这颗冬夜里小小蜡烛的勇气。而没有一支蜡烛能够彻夜长明,警车站立着,他的脑模块似乎获得了一种平静陈述的声音。他或许只需要在窗外安静地等待烛泪淌尽,就能重新回到那片永恒的深沉混沌中去。在警车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的信任测试,下一次将会到来的永远是真正的那个深渊。而他就是向着深渊下的海湾闭目俯冲的飞鸟,绝不肯承认有哪一次曾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热忱的风。哪怕他早已听见充满期许的风声一遍遍在空谷盘旋,哪怕他从此每一次起飞的每一片羽毛都只能牢牢攀附在风里。 

 

他关闭了光学镜,极其微弱的声音从他的发声器中震颤出来,听起来像是某种自语,而锁芯并没有完全听清。 

 

“什么?”锁芯轻柔地回问。 

 

“没什么……我明白了,锁芯。我完全明白了。”警车的声音几乎像是在梦呓,“你其实早就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我没什么可说的。” 

 

“真的吗?我觉得我还没开始说呢……当然你能理解就更好了。”锁芯迟疑了一下,眨了眨光镜,有些迷茫地回复。 

 

警车沉默着。他再一次抬起一只手臂,啜饮着那杯已经半冷的能量饮,直至空杯轻得没办法从太远的地方扔进垃圾处理箱,他才从发声器中挤出一个明显被甜味剂黏住的“嗯”。而在他抛出空杯的时候,锁芯注意到那枚打包好的甜甜圈的包装袋依旧挂在警车的小指上。 

 

“你不打算现在吃掉它吗?难道说还想留着它做个纪念——哪怕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每天都吃同样口味的甜甜圈之后。” 

 

“嗯?……噢,是啊。”警车顺着他的目光向着自己手上看去,“我是想要留作纪念。” 

 

他继续向下望去,冰蓝色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锁芯环在他腰间的那双白色涂装的手。他自己的手安静地覆在这双手上,这时候他将锁芯的一只手慢慢地拿起来,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警车的排气扇又开始轰鸣了,锁芯的手掌靠近他的面甲的时候几乎可以感受到无数的装甲缝隙间正在冒出微弱的热气,随后一丝难以混淆的温热的触感击中了他的传感器。警车缓慢而轻柔地吻了吻他的掌心。 

 

“嘿……警车……” 

 

“告诉我,”在机来机往的街道上长时间陷入怀抱本身已经逐渐让警车的机体变得滚烫,他艰难地置换了一下,就像那些甜味剂已经黏住了他的每一片散热扇,“这……也会令你愉悦吗?它能够成为力量——你所说的那种力量吗?” 

 

锁芯轻柔的肯定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装甲振动出来的,他将警车搂得更紧了一些。 

 

“所以你想要的只是这个……自始自终都是?” 

 

“当然,当然,以及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警车恍惚了一下,他的神情就像是见到了被倒吊起来的社马议员的电子幽灵在这条街道上晃荡似的。他那过分敏感的处理器自然无法分析这些庞杂的数据,无法理解在每一次亲昵或是争执过后的深夜他苦苦追索的答案竟然只是任意一种形式的答复,而这个他没能解开的谜团早就在长久的混沌中沉积出他无法偿还的重量。 

 

锁芯的沉默还在无形地催迫着他,而警车并未继续给出任何一种形式的回答。他一遍又一遍沉重地置换,他的声音显然已经彻底锈在了发声器里。锁芯宽容地拥抱他,也没再真正做出任何一种形式的追问。当然在他看来,追问是毫无意义的,在那一吻里他应当已经理解了警车的全部含义。他不像警车那样喜欢追索一切的意义,这一切最大的乐趣不过是他完成那场不太规范的小小盗窃之后就要假装忘带钥匙,这样就能看见叉着腰的搭档板着面甲再次为他打开公寓的大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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